顶层单人病房,乔月正对着镜子给自己的左眼贴纱布。
郑洁在门口望风。
看到两人身影的时候,她赶快回到病房:“乔姐,他们来了。”
乔月找了个姿势半坐着,调整好自己虚弱的状态。
她在医院待的好好的,谈尧无缘无故地说来看她,还说有正事商量,乔月实在想不出他找自己什么事。
两人这是第一次合作,以前都没碰到过。
难不成是陪她对戏?
为了自己的眼睛,她没少买通医生,才给自己开了一张假的诊疗单。
没错,她就是装的,姜恣压根就没有碰到她的眼睛,那滴泪也是她预谋已久的,让它在那个时间点流下来,目的就是为了彰显严重性。
她就不信,这次赶不走姜恣。
“乔小姐,这么晚来打扰实在是不好意思,我也是刚收工。”
谈尧一进门就真诚地开口,既表明了来这么晚的原因,又显出了自己的诚意。
乔月笑得温婉:“尧哥说笑了,该说不好意思的人是我,要不是因为我的眼睛……我也不会留在医院,耽误了大家拍摄。”
谈尧看了眼她眼睛上的纱布,目光闪了闪:“看起来给你包扎的护士是个新手啊,贴纱布贴得如此没有水准。”
乔月面色一僵,话语卡壳了半秒,很快反应过来,扯开话题:“尧哥来到底是有什么事啊?”
谈尧“哦”了一声,似是刚想起来。从口袋里拿出手机,递给乔月一只蓝牙耳机,乔月一头雾水地戴上。
谈尧这才按下了播放键。
下一秒,乔月一把拽下耳机,面色煞白,这里面放的竟然是徐制片让她听过的视频,谈郗不是说已经全部删了吗,怎么还有,谈尧又是怎么得到的!
她极力压下自己的慌乱,佯装淡定地笑着:“尧哥是什么意思?”
对方如果想爆出来,不会等到现在,还让她知道。
来这里的原因,无非是以视频相要挟,想不到圈子里低调如谈尧,也有为人不知的一面。
“我不关心你跟谈郗的关系,也不想听你解释背后的主谋是谁。”
谈尧一字一句地开口,说出的话却愈发让乔月惊讶,他知道的未免太清楚了。
“只有两个要求,第一,跟你冤枉的人道歉,第二,我要你出面保下她。”
她冤枉的人?乔月瞬间想到了姜恣,想不到这丫头这么命好,没了谈郗竟然又攀上了谈尧,能说动他过来,一定费了不小的心思吧。
谈郗还说那人保守,这不是都保守到人家床上了。
想到这,乔月心中漫过嘲讽,但面对谈尧,她试图解释:“尧哥你是被她蒙骗了,我的眼睛真的是姜恣公报私仇才受伤的,你不信可以找医生,还有我的诊断说明,那都是铁证。从古至今还没有听说过受害者给加害者道歉的道理。”
谈尧随手扯了张椅子坐下,
“你口中的铁证,花点钱就能买到。受害,加害,也不是你一人的评判。事情到底如何,你我心知肚明。”
乔月就纳闷了:“尧哥,你都不在现场,就说得这么笃定,不也是听姜恣一人之言吗?难道坏人会告诉大家她做了坏事吗?亦或者,她做了什么,让你这么护着她?”
最后一句,乔月的语调上扬,带着点深意。
谈尧的目光闪过冷意,周遭的气压下降了三个度,
“有些人不说,我也信她。有些人说千句万句,我亦不信。乔月,别说那么多了,要么,你按我的那两个要求做,要么这个视频,一夜之间就会传遍全网,你自己选。”
乔月忍不住心中的愤恨,失声喊出来:“爆出这个对你有什么好处,这部剧拍摄不了,对你有害无益。”
谈尧淡淡一笑:“我敢赌,你敢吗?”
乔月的手紧握成拳,她不敢,有了谈郗的资源,她如今也才迈入了流量小花的圈子里,一旦此事爆出来,数不清的对家会趁机落井下石,她能不能在演艺圈待下去都是个疑问。
“好,我答应你。但是我没有姜恣的联系方式。”
乔月先拖下去,等他们走了,可以找谈郗商谈挽救的办法。
“不用打电话,直接当面道歉岂不是更好?”
谈尧玩味的声音在病房里响起,乔月还没来得及问出口,就看到他身旁那个一直帽子加口罩,眉眼低垂的人,摘下一口罩,露出清隽的眉眼,灯光下,她冷白色的脸发着光。
竟然是姜恣。
后者扯出一抹没有温度的笑:“乔月,你就那么害怕我吗,不惜将我赶出剧组,怎么,怕我抢走谈郗?你大可以放心,我对不可回收的人和物都没有兴趣。”
乔月没想到姜恣会出现在这儿,而且有谈尧在这,她落不到好,一时之间沉默下来。
她不说话,姜恣也不催,把玩着口罩。
半晌,空气中才响起一声不太情愿的道歉:“对不起。”
谈尧抬眼看姜恣:“你听见了吗?”
姜恣知道他的好意,但违心的道歉于她而言,并无意义,她也懒得听。
“听到了。”
谈尧点头,没再说话。
“今晚我会发通稿,解释这件事,导演那边我也会打招呼,最迟明天早上,一切就会有结果。”
乔月一口气说完,不带停顿,长睫低垂着,遮去眼睛里的不甘和屈辱。
姜恣看着她:“乔月,我还有自己的工作,也不想因为你浪费时间,接下来的拍摄只要你别找我的事,我们各司其职。至于谈郗,我祝你们锁死。”
解决完,谈尧起身,整了整自己的衣服,准备走人。
乔月叫住他:“你让我做的我都做了,那视频呢?”
谈尧:“等这部剧安全拍摄完,我会把底片给你。当然你也可以找谈郗帮忙,偷删视频,如果你们有那个本事的话。”
两人并肩往外面走,走到门口时,乔月猛然抬头:“谈尧,你明知道谈郗的身份,还敢这么跟他杠,你们是什么关系?不论事情真相,就逼我道歉,若这事就是姜恣做的呢?”
姜恣面上浮起一抹无语,贼喊捉贼也能做到如此理直气壮,她的脸皮当真是令人惊叹。
身侧的谈尧倒是停了脚步,转身看向一脸不甘的乔月:“先不说她不会做这种事。退一万步来说,即使她做了,也是你罪有应得,你就受着,就当长个教训。”
他的嗓音本来是偏磁性的,大多数时候娓娓道来之时都自带温和,像是大提琴的声音般给人听觉上的享受。
而方才这句话,散发的冷意足以将空气冰封,带着不可忽视的压迫。
姜恣从谈尧说那句话时,就不自觉地看向他,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谈尧如此强势的一面,还是为了维护她。
他说的那句话,明明在空气中已经消散了,可偏偏一次又一次地在脑中回响。
掷地有声,又震耳欲聋。
电梯里,姜恣微微落后于谈尧半步,刚准备说话,谈尧的手机就响了。
“老大,新一批的粉丝的信件已经放在你房间的床头柜子里了。”
陈清独有的音色从话筒里响起,两人隔得近,姜恣听得一清二楚。
像谈尧如今的地位,收到的信一定很多,姜恣很好奇,他都怎么处理的。
所以等两人上了车,她问出声:“谈老师,粉丝的信你都会看吗?”
谈尧不奇怪她听到,颔首:“只要我收了,都会看。一封信就是一份心意。”
姜恣竖了个大拇指:“那你的粉丝们一定很开心。那你看过的都有上万封了吧,要有没有什么印象深刻的?”
“有,那是很多年前的了。在我出演第二部剧的时候,也是我收到的第一封信。”
谈尧的眼神略深邃,似是透过时光看曾经的自己。
“没有太多的溢美之词,那个小姑娘讲述了自己并不幸福的家庭,她说,我的表演像一面镜子,让她看到了自己,她细数了我演的小角色,对一个遥远角落里的小女孩来说有多大的意义。”
“那也是我第一次意识到,表演,不仅仅是娱乐,更是传递情感、慰藉灵魂的方式。”
随着谈尧话语的结束,车内陷入深深的沉默。
姜恣从他说的第一句话时,就异常的安静,手指无意识地攥紧手机,目光闪烁着,极力掩藏着自己颤抖的音色:“那你知道她是谁了吗?”